偶遇

#电影/上海/2015.05.22/27973 次观看

偶遇
来这里跟大家一起分享我的一些拍摄经历。我印象深刻的是,2011年是我的作品第一次亮相的时候,那是2011年雕塑系毕业展,那个时候我特别的尴尬,因为大家展的都是雕塑,有的是晶莹剔透的石膏,有的是很沉重的那种装置,但是我是一个动画片,不但有这个枪战“啪”这种声音,到后面还有女高音,所以我的同学都不愿意放在我旁边,因为他觉得你会非常影响他的作品。

所以那个时候我就找了一个走廊角落的内拐角,从家里搬了一个55寸的电视, 把它架起来,然后把音量调到一个刚好不影响别人,但是自己又能听清楚的状态,然后就去吃饭了。

吃完饭回来就发现是这种状况了,里三层,外三层,里面看完的挤不出来,外面看完,从一半开始看的,看完以后再挤进去看一遍。

那时候感觉非常的高兴,也就是那个时候,别人就忘记了我是一个做雕塑的身份,他们就认为我是一个动画师。这部作品《风中之塔》也同时拿了中国美术学院的林风眠奖学金,中央美术学院的曾竹韶奖学金,还有四川美术学院的罗中立奖学金。

我在雕塑系读书的时候也并不算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学生,虽然我很努力,但是他们觉得我的雕塑不像雕塑,说不上来,有点怪。我老师说,你这个有灵气,但是它跟这个雕塑的普通的变形与夸张似乎又不是很像,他说你去做做看陶艺,因为小小的嘛,我做的就只有大概大拇指这么大,于是我就跑到了陶艺系。陶艺系主要是以器皿为主,然后以一些瓷塑的佛像为辅,一些陶雕,但是他又觉得,你这个又不像是陶艺吧,你这个可能是太雕塑,说不上来的感觉。所以我很难被雕塑或者陶艺归类。我的这个导师就跟我说,要不,你去趟美国吧,去洋人那边看看,也许你能找到你的朋友。

后来我就到了美国宾夕法尼亚学院去读书,读书期间呢我就跑到西部去玩,这时候我住在我妈妈的一个学妹家里头,她是在华纳,就是 Warner Bros. 那个公司,她在里面画画,她隔壁是一个叫做Dan Carl的艺术设计师,这个人正好是定格动画片Coraline,就是《鬼妈妈》的设计师,于是我就见到了他。他看了我的作品以后就说,Oh my god! This is animation. This is stop-motion animation, clay animation.

我才知道,回去查,stop-motion是逐帧动画,或者现在翻译叫做定格动画,然后clay animation就是泥偶动画,但是因为现在都不用泥偶了,所以我们都叫它定格动画,于是我就忽然间找到了同类的感觉,我可能就可以做动画了。

但是怎么做动画呢,动画它需要学很多东西,然后我就问他,能不能在这里实习或者能够参观你们的制作流程,但是非常遗憾,我的身份办不下来这个实习的工作,而华纳兄弟也不希望你能参观它的一些核心技术,没有办,我只好回国自学。回国找谁学呢,因为大家知道,定格动画其实在以前是中国的最强项,当我们拍《阿凡提》和《神笔马良》的时候,国外的定格动画都还没起来,那时候我们世界顶尖的,然而为什么它忽然间就消失了,就像恐龙消失一样是一个谜,没有人知道,但是与此同时,国外就在发展。

像英国的阿德曼公司,《小鸡快跑》啊,《小羊肖恩》啊,还有《无敌掌门狗》,然后美国又出了两个伟大的艺术家,蒂姆·伯顿和亨利·塞利克。分别是拍了《僵尸新娘》和《鬼妈妈》,然后前几年又拍了《科学怪狗》,还有《通灵男孩》。阿德曼也不示弱,还有《神奇海盗团》,层出不穷,他们把传统的手工业与现代的电影技术和数字技术相结合,做出了最新的现代定格动画,也就是真正的现代定格动画。所以说,这不但创造了很高的票房,而且它又使这种传统的艺术重新活了过来,我们中国还没有人做,那我只好自学。从一个雕塑专业想要去做电影,去做动画,他首先需要什么呢?需要一个叫做剧本的东西。

剧本不是我们的强项,但是其实我们美院也有得天独厚的条件的,我们中国美术学院的图书馆是八大美院的图书馆中藏书最全最多的,而且在改革开放初期,我们的老教授非常有远见,他当时进了第一批的外文书籍,所以说,他的藏书影响了一代甚至几代人,同样也影响了我。

我在美院这个大图书馆里头一共就借过十四本书,这十四本书的名字我依然历历在目,那就是《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对,就是一个叫做hero的一个东西,那就是英雄。其实所有的剧本都是围绕英雄展开的,男人喜欢成为英雄,女人喜欢嫁给英雄,那么怎么样去塑造一个英雄?

金庸先生他可以把气功变成一种叫做内力的东西,很好玩,它可以作为速度工具,轻功,它又可以作为力量工具,降龙十八掌,它还可以成为医疗工具,内功疗伤,这个很好玩,而他本人写的英雄都都不是高富帅,出身显赫,他写的英雄都是小英雄,他不会一开始就是一个王了,他写起来就没什么空间,所以这个英雄是非常有讲法的,所以说我也要塑造一个自己的英雄,所以我第一部英雄《风中之塔》,我设计了一个无名英雄,这个是我的手绘稿:

我开始想这个故事的时候正好是2011年,2011年离2012年其实就只有隔一年,2012年那个时候是流行一个什么说法,世界末日嘛,所以当时就出了很多末世题材的电影,也是非常精彩的,然后我也觉得我也应该拍一个环保题材的、末世题材的片子,我开始设计了,想用一种穿插的方式,在回忆中,然后在现实中的一个插叙插忆的一种方法,然后让主人公在弹尽粮绝中死去,他忏悔自己,核战争也好,破坏环境,所以造成了今天这一切。

但是我觉得那不是我想要的。什么是人的精神啊,人的精神应该是抗争到底,那是最本初的,你对生存的欲望,那才是人的精神。所以,他保卫自己的那一片小小的土地,直到自己的最后一口气,那才是英雄。

然后我们在做剧本的时候,我没有写过文字剧本,但是,又很幸运,我们这个专业画画贼强,我们画的比写的还快,我们可以在绘画的过程中找到我们所需要的道具,我们找到我们所需要的镜头,比如说,怪物的形象也是勾着勾着勾着就出来了,所需要的元素、时间,然后年龄老的一个主角:

然后还有滤水器,这个滤水器呢后来当然经过改动,会变成更大的:

于是呢,整个大的气象就是高塔、老人、孤独,就是这几个关键词:

所以就做出了《风中之塔》的人物形象:

为什么我要拍林冲?在中国古代史上,林冲这个英雄是有特殊的身份的,他的悲剧色彩也跟其他人也都不一样。

我在做动画的过程中又发现了我另外的一个天赋,凡是我看过的电影,我都能记在脑海里头,它的所有的分镜,它的机位,它的颜色,有的时候甚至连台词,我喜欢的我全都会存在脑海里头,所以我拍林冲的时候,我脑海里头就想到了一个形象,那就是角斗士。

角斗士一身的戎装,站在家门前的麦田上,然后他的手轻轻抚过麦穗,然后他看见远处门,由远而近,他推门,发现妻子站在高高的山岗上,小孩子向他跑过来,哎呀,太美了,那就是一个有血有肉的英雄,他不是杀人狂,他爱他的家,一个心中有爱的英雄攻击力是很强的。不是说他就是打打杀杀,杀完回去吃饭,他其实是有一个家的信念,他要保卫它,他要捍卫它,所以他打起来特别猛。林冲他也应该是一个这样的英雄。

所以我选择从梦境中入戏,然后看到家门:

他推开,看到自己的妻子坐在床上:

然后醒过来发现自己遭受伏击:

他躲过伏击以后,与陆谦的军团展开一场暗斗:

然后冲出去展开明斗,最后单挑,最后打回庙里:



当时我们就想,写到陆谦要死的时候,让他怎么死,是被一掌拍死,还是被风吹死,还是像这种美国大片里头就卷走了,想了很多种方法,最后选择了让他有一种自作自受的感觉,所以说“啪”一刀砍在这个柱子上,一拉,然后那个大梁断了把他给压死了。

这样有几点好处,他是一个坏人,这样会显得特别狼狈,然后第二点呢就是,不能让林冲总是双手沾满鲜血,因为毕竟是自幼相识,所以说这个死法我们自己团队也非常满意,就是很好玩,我们团队这几个人就每天在聊这个,怎么做怎么做,最后也都能做合理。其实最后结果并不重要,我觉得这种中间的讨论其实是做动画最好玩的一个东西,所以最后剧本就就做成了。

有了剧本以后,我们需要什么呢?就是一个骨架。

什么是骨与肉?定格动画它需要有一个能够承载所有剧本、所有动作的身体,我们可以看看以前的阿凡提的身体就是铝丝的,然后外面缠点棉花,然后再包一层布,比如说我们看《神笔马良》,一个小男孩在墙上画了一个小马,然后那个小马过一会儿浮现出来了,然后仔细看它其实就是一根大头钉摁在那个墙上,它只会做这种简单关节的运动。我们现在要做的片子,它不但要有肩关节的运动,还要有盆胯之间的运动,还要有手腕的运动,还要有头,甚至还要呼吸的运动,所以说,旧的身体材料已经不能用了。

我们去研究了《鬼妈妈》、《僵尸新娘》的骨架,但是它非常昂贵,有个老外过来做过讲座,他说需要六位数的钱来做一个骨架,那就是十几万美金,因为它的球状关节耐磨度比较弱,它会松掉,松掉以后他要修,所以在这个《鬼妈妈》的团队里头,有专门一个部门叫做人偶医院,他们专门洗脏掉的衣服,专门修坏掉的人偶,所以要这么贵。

但是我们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啊?所以我们要生产出一种既有强韧的耐久度,它的动作又必须精准,然后它必须非常便宜才可以,所以我就设计了这个模具:

这种翻模方式是我们雕塑系的方式:先做一个玻璃钢的模型,然后把它做成一个空心的硅胶模。然后他们说我像爱迪生,我就开始寻找做骨架的这种材料之旅。最早我找了铝丝,因为铝丝你把它一根根放在那边,它其实就会慢慢慢慢下来。因为铝丝它的延展性太活跃了,同样铅丝跟锡丝简直就是这么短一根,它都会慢慢慢慢往下,它撑不住。那为什么不用钢丝呢?钢丝你把它掰到头顶,它自己会回来这么多,那你多累啊,而且你就不够精准了嘛。

所以说最后我用了一种材料叫做漆包线。漆包线的材料呢,就是电机马达里头那种铜丝。它主要成分是铜,然后它可以非常精准地,你掰到哪儿它就是哪儿。而且我做出来的骨架,一万帧照片才会坏,而且坏的永远是胯关节。所以说怎么办呢?就是,我做一副骨架用,用完坏了就扔掉,重新把衣服脱光光,把它再穿到新的骨架上面,这就非常的方便了。

所以我在拍片之前只要做三到四个骨架,我就可以一直完成这一部片子四五万张照片的拍摄,非常地方便。那么身体又是什么呢?身体需要一种软质的填充物。

这里有个段子,我跟大家分享一下。

以前我们学校来了一个专家,他是定格动画的专家。我那时很好奇,他给我了一瓶材料,AB料,他说这个是我们专门为定格动画肌肉填充物研制出来的这种材料,这两种材料混合以后发泡,它就会变成一个很柔软的一种性质。我用了以后确实挺好用,300块钱一瓶。然后我就买,买完了以后我说,还有卖吗?“不好意思,我们当时就生产了三千瓶。”哎呀,没有啦!那怎么办呢?

但是大家知道,我的雕塑专业叫做什么?“材料与空间”。我怎么可能就因为这个,放弃去寻找呢?我把整个淘宝所有带“发泡”这个搜索关键词的所有的材料全部都试过来。包括连衣服的那种染料,就是大家看,比如说这里写个“泡”,这个字它经过烤以后它会肿起来,变成一个立体的字。其实那个是一种染料,涂在上面,然后就扔进烤箱烤。

那我最终找到了一个什么呢?这种神奇的发泡料其实叫做PU发泡料,它是广东做拖鞋鞋底用的。对。多少钱大家猜猜看?35块钱 1公斤。啊呀!能买很多啊!所以说成本就下来啦。

这个就是开模之后,中间这个灰色的叫做母模,你把母体给拿掉,这个模坏了,然后中间这个灰的,它可以翻无数个硅胶模,把骨架塞到这个里面,然后填上发泡料,然后一盖一下就完成了。

这就是我们解决了人偶的这个骨架与肌肉的关系以后,接下来我们要研究拍了。其实拍是最好玩的那个部分,叫做采集与重塑。

大家有没有看过,迪士尼拍的第一部彩色动画片叫做什么?《白雪公主》。看到白雪公主在树林里唱歌,然后鸟儿落在她的背上。我们当时觉得特别让人不可思议的就是,他怎么可能把动作画得这么真实呢?它就像真人一样啊。其实它就是真人。对,这个叫做什么?叫做Rotoscope,就是动作采集技术,在很早以前美国都用了。只是当时的演员呢,签了一个叫做保密协定的一个东西。就是说,迪士尼它不愿意公开,就是说这些东西其实是我们画的啊,不是采集的。其实采集的这个技术很早就被广泛应用了。

我给大家举个例子,比如说为什么要用采集的动作?我以前是,无论是画油画也好,做雕塑也好,我们必须要用到一个东西叫做什么?模特。是不是?为什么要用模特?因为我们编出来的动作是概念的。概念是什么东西呢就是比较假的,就是没有错误的那样的一个概念。但是呢它并不生动。

比如说我要表演一个抽烟的动作,那会非常的僵硬。对,那就是概念。真正的抽烟是什么动作呢?(示范)对,这种细节你怎么能想得到啊?他这个手的细节:鼻子弄一下,眼睛眨一下,然后人有点抖,这种细节。

那就是它是属于演员的表演性的,所以我们必须用采集,然后呢在采集的基础上 重塑它,也就是我们在演武打动作的时候,我们的速度是这样子的。因为我们都不会武打,到时候不小心把人打伤了也不好。但是如果要加快,我就在中间减几帧,让它这里只有三帧。这样一拳就过去,就很快了。

如果因为它慢,我就在这里加123456789……就是加个几十帧,它速度就是慢了。所以说,通过采集来捕捉生动的动作,然后再通过这个重塑来调整它的速度。那你就可以基本上驾驭动画了,但是拍到后期,我们有时候已经不需要采集了,因为已经很熟练了。但是我还是非常鼓励大家采集的,而且我们认真地去表演。

我们可以看一下,这个很好玩。这个是吃饭动作的一个采集。我的嘴型完全是根据它来的

还有更好玩的。这个是我后来剪掉了,但是我们在做片头的时候用的一个跑步的一个动作。然后这个是射箭的动作,所有人站起来的一个韵律,分镜头也做。其实我那两个学生有点营养不良,很瘦,但是他们做采集动作还是可以的。还有一个镜头也是我非常骄傲的一个镜头,那就是呼吸。我们用针来拨衣褶的运动,让它做出呼吸的运动。都好好玩的。这就是一个采集的过程。

我跟我的学生,其实我们有时候更像同事。我们有时候也会吵啊,但是我们之间呢其实像一个小小的家庭。然后他们的想法,不断的新的一届一届的学生的想法,一直在滋养着这个软件还可以这么用。然后这些经验又积累下来,然后我再继续传给我下一届的学生。它是一个非常完美的一个循环。

所以说我拍动画我觉得特别幸福。我觉得比我做雕塑,或者画油画,要舒服很多。因为它是一个集体活动,它一直都是在大家的相互帮助中做成的。然后我们来看一下,就是采集重塑之后,我们有一个拍摄的一个动作。你们可以看一下林冲,他刚才跟这个杂兵打的时候,他不只有四肢的动作,他还有什么动作啊?首先他的头发怎么样让它不动呢?这头发可以定型的。我要让它怎么摆,它就给我怎么摆。所有的头发,它得按照我需要的韧度去飘。头发是四肢以外的第五节点。

还有就是,衣服是怎么摆的。衣服必须给我定住。所以所有的衣服里头都有铜丝,非常细的铜丝。所以说衣服的动作是一个反向的运动。比如说我往这边转的时候,衣服是延后的,回来的时候是反向摆的。所以这个也必须考虑在内。还有就是长枪,长枪它不是有韧性的吗。它不是bang一根直直的,它是嘣儿……有这种感觉的。

我们看一下这个长枪,我们长枪可以弯到这么弯。然后它还可以变直,这是怎么做的?很简单,就是漆包线,把它套在一根塑料管里头,中间这里掉漆了,大家有没有看到?那是因为我们拍太多了这个,林冲一直拿着它这漆就掉了。所以我们要拍到它的韧性就是这里一帧,这里一帧,这里一帧……它就是嘣儿……

就是看似很简单,但是你要去把它全部捕捉下来。为什么有的片子我们会看好多遍?那就是因为,导演在设计的时候有无数的细节,把它构建起来。我们看完一遍,依然无法全部地捕捉所有的细节,所以我们会看第二遍,第三遍,去把这些信息给聚合在一起。所以说我觉得动画,它绝对是一个细节的集合体。

采集与重塑这块就讲到这。然后主办方希望我用一首歌来终结我这次的这个讲演。我们这行也是,歌都得自己唱。我今天状态不是特别好,因为我感冒很厉害,但是我反正拼尽全力,唱一首尽量不走音的。

「墓志铭」

翁劼

别为我悲伤亲爱

别为我插上馥郁的蔷薇

也无需浓荫的青柏

只愿甘露滋润我的亡土

夜莺不再歌唱

星空也已寥落

要是你不愿记得我

要是你甘愿忘了我

让我轻轻地走

载着月光 带着微笑

别为我唱着忧伤的歌

带着我的吻长眠

我这个故事其实是圈里的一个故事,我跟大家一起分享一下。因为我们80后总是想向70后,或者向我们的父辈证明一些什么。我当时在美院有个小段子就是,我爸的代表作《黄雨伞》登上了报纸,那个时候我就在中国美院,拿着这个报纸在街上跑。我说,“大家看!你们知道我父亲翁诞宪吗?你们看过今天的报纸了吗?你们知道《黄雨伞》吗?”然后这个就被美院都传开了。哎呀,老翁他儿子这么崇拜他老爸!

时隔变迁,现在几十年过去了,20年过去了,我爸拿着手机微信,“你们看过《风雪山神庙》吗?这是我儿子。”

衷心地祝愿大家追求自己的梦想,证明自己。

完整演讲稿

翁劼

定格动画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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