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海洋馆

#设计/深圳/2016.05.20/8994 次观看

差不多在1990年的时候,我是一个幸福快乐单纯的大学教授,在高雄的中山大学教书。1987年开始,我连续被“国家科学委员会”选拔为所谓的杰出研究教授,就跟你们现在的长江特聘学者一样,做研究的革命前途一片大好。有一天,我突然接到“教育部”毛高文部长的电话,他请我过去说:“方力行,学而优则仕,你要不要帮我去盖一个‘中华民国的国立海洋生物博物馆’?”。我想我这么好的正在开始发展的学术,我把它放弃了,去盖一个完全没有经历过、没有做过的东西,到底应不应该呢?我就去问我爸爸,爸爸就说:“儿啊,我们中国过去一两百年来的外侮都是从海上来的,因为我们中华民族五千年来,只有大陆意识,没有海洋意识。”

我父亲是湖南平江人,他是1920年生的,我的祖母是1888年生的,她其实是清朝人,但直到我29岁她才离开我们,我的母亲是四川成都忠县县长的女儿,后来因为战乱她就到了台湾。他们这些老人家,其实经历了中国近代史上非常非常艰苦的时代,所以他们讲的心愿、我其实是了解的。后来我就开始建了这个博物馆。

在1990年的时候,大概政府准备投资两亿美金(建海生馆),所以全台湾各个地方都在争取,譬如台北、台中、高雄这种大城市都争取。可是,我挑了一个非常疯狂、最不可能的地点,在最偏远的地方。一个博物馆如果靠近城市,它就有很好的成功的机会,挑这么偏远的地方就跟放弃了北京、上海、广州,然后挑到广西的北海一样,可是比北海更惨,你看就知道了。

那个地方,那个时候都是一些被违法占用的鱼纹。因为被海水泡过,所以它的土地寸草不生,而且这个地方还有一个公墓,差不多有三千多个坟墓在那里。

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来盖一个海洋生物博物馆呢?因为我是做环境的人,我尊重环境,其实我也爱护这个环境,我觉得环境不是做在嘴巴上的,环境是当你有机会的时候你就要去实践。怎么样实践呢,就是利用人的力量,去把一块被人类破坏的、没有人要去的荒烟蔓草、鬼声啾啾的地方,重新变成一个大家可以观光旅游休闲甚至做研究的地方,所以我就选了这个地方。

这是我们开始绿化,所以你可以知道海洋生物博物馆的每一根草都是我们种的。

可是在这样的一个地方,我们到底要盖一个什么样的博物馆呢。我先做了一个市场调查,看看盖好了以后,我这个馆到底要盖多大。因为我们盖在一个非常偏远的地方,是在车城乡,一个很偏远的地方,它旁边有十一个村,所以第二步我们就先去那十一个村的里面调查。那个村子差不多有一千多户,我们抽了两百户做调查,因为我们要变成它的邻居,我就说有一天我要来做你的邻居,你希望我是什么样子的。我们做完这个馆,也不是只给车城乡的百姓看而已,还是要给全台湾的人看,所以我们还希望全台湾告诉我们海生馆应该是怎么样子的。那时候差不多台湾两千一百万人,还没有现在人这么多,但在两千一百万人中抽样也很难。于是我们想了一个办法:真的对水或者对鱼有感觉的人,他一定会到街头的水族馆去,所以我们就把全台湾的水族馆工会名册拿来,每一个地方给它寄十份问卷。

做完这些事情以后,我们还想做一件事。因为这是教育部的(项目),我们希望它能够对中小学的教育是真的有帮助,那当然不可能是大学教授或者什么专家学者来设计,一定是中小学老师最知道。所以我们就从台湾的两千六百所中小学抽样了两百一十所学校,每一个学校里面请了五位老师,请他们告诉我们,他们希望的海洋博物馆是怎么样的。

做完上面几步以后,我们才把这些收集起来的数据交给专家学者一起来讨论、规划海洋博物馆,差不多花了八个月左右,终于完成了一个规划案。做完这个以后,理论上我要呈报给我的长官,可是我觉得不是——我不是要让我的长官满意的,我是要让我们的老百姓满意的,所以我就先在我们周边的十一个村的村民大会上一个一个地去沟通。因为是一些设计图,所以有些老百姓看不懂,我们就做了一个模型。

这个模型我们没有摆在乡公所,没有摆在县政府,公家机关老百姓不会去的。我们摆在了土地公庙,生儿子、求神、取名字、嫁娶,大家通通会去的,碰到不顺也去求,所以土地公庙是百姓接触最多的地方。我们就在土地公庙里面公布了一个月,他们有什么意见我们就记下来然后改,改完以后这整个案子才送上去。所以海洋生物博物馆会受到欢迎,不是有天纵英才的筹备主任,也不是有很厉害的专家学者,因为它是众志成城。

可是你要知道一个水族馆或者博物馆盖完,它刚刚开馆的时候非常风光,十年以后它就变成旧馆,二十年以后就变成老馆,三十年以后就变成人烟荒芜的地方,跟我们开始的基地一样。这还得了,所以我一定要做一个馆,这个馆它会越陈越香的。水族馆跟一般的博物馆又不一样,一般博物馆可以换展,水族馆没有办法,它盖下来的这个水缸,除非鱼开始变化成新种,不然它永远要养那种鱼,因为它就是为了这种鱼设计的生活环境和条件。

怎样我才能让这个馆在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以后,或者甚至我死掉都变成灰以后,还能越陈越香呢?我就去看到底有怎样的地方是这样子的,我想大家都知道:北京大学、哈佛大学 剑桥、台湾大学、东京大学——当有知识开始一直产生的地方,它就会越陈越香。所以在海生馆里面,我们就建了两个研究所,等下你们会看到。

在这样子的一个基地上面,我们到底要盖一个什么怎样的建筑出来呢?当然我们跟你们一样,我们征求全世界的建筑师。有一位很有名的建筑师,我非常尊敬他,他是EHDD,蒙特利湾水族馆的设计师,他入选了,成为我们的设计师。他设计了一个中国宫殿式的博物馆,这是非常好的一个想法。你仔细想想看,在全世界主要的博物馆尤其是国家博物馆,它一定用它们国家的传统的建筑纹理来做这个设计。

可是我觉得不对,因为那是一个国家公园里面的馆,它是一个自然的馆,怎么可以变得这么讲传统、这么道学呢?所以我就把它否决了,我要换一个别的东西。但换成别的东西真的很难讲,每个人看它都是不一样的。讨论了很久也没讨论出来,后来我想一想,既然这么复杂 就让它简单化。我就定了一个原则叫他们去设计,因为我是筹备处主任嘛,那个时候刚好我就最大。我说,我要一个设计的是根据The Spirit of Water,水的精神,你帮我设计一个水的精神的东西。

我们发现海生馆是盖在海边,当海洋跟陆地碰在一起,什么东西一定会出现而且最简单呢,就是波浪。这么大一个建筑物,其实对环境还是有很大的冲击,它左右这样拉,后来还有个第三馆,差不多有两百五十公尺,上面差不多有七层楼高。这么大的建筑物,我还是觉得它会对环境有很大的冲击,所以我们把它的屋顶做了一个特别的设计。本来设计的屋顶是黄瓦,所有的中国宫殿设计都是黄瓦,我们讨论完以后,大家把它改成了一个蓝灰色的瓦,是特别烧的釉。这个瓦,基本上有什么样的天光、什么样的水色,它就会反应那个颜色,而不是要凸显自己的颜色。

这是海生馆真正盖出来的情况,非常大的一个建筑,它的屋顶跟后面的山和天是一样的,跟海是一样的,它的房子、墙壁跟海岸的颜色是一样的,所以它其实是一个跟环境非常和谐的馆。

你看看我们现在所有的建筑物,晚上的时候都是灯光灿烂、五光十色,巴不得晚上大家只看到它。一开始我们的这个建筑物也是很多外面的光打上去,晚上打外光也很漂亮,瓦上的釉在灯光下就会有蓝色的闪光。但是我不同意,为什么不同意——我们既然盖在那么偏远的地方,当然天上的星光和月光比我们的光来得重要,你同不同意?

这个是海生馆的最后定案的那个灯光设计,你看所有的灯光都是在屋檐下面,就是不想要干扰了自然的天光。这个是晚上很少处开光的,大部分时间它是不开灯光的。一个这么低调、这么限制自己、生怕凸显了自己的建筑,它得到了2000年美国国家工程杰出奖的第一名, The National Engineering Excellency of America, Grand Prize,所以大家还是知道它好的。

当有了这个馆以后,我们要塑造一个游客进馆的形象。这是那个建筑师的设计,他设计了一条龙,这是非常好的设计。你想想看,在罗马、在巴黎的博物馆前面、水族馆前面,他们设计的雕像不都是跟博物馆主题相关的神话人物吗?跟中华民族相关的海洋神话人物,不是龙王、龙宫、虾兵、蟹将吗?当然我觉得是不对,所以我把它改掉了。本来当然是想放我的雕像,可是不好意思。我就想,到底在水族馆里有什么东西是应该展示可是没有办法被展示的,大家都知道——鲸鱼。因为鲸鱼太大了,没有办法做这么大的一个池子去养它,你就算做这么大的池子养,它每天吃的食物就可以把你吃垮掉。它吃体重百分之二到百分之五的食物,那还得了,养几只鲸鱼就是一百多吨了,能吃死你。

但是难道它不需要被人知道吗?所以我们就做了一个全世界独一无二的设计,我们在海生馆前面的水池里面做了一个台湾海边出现过的鲸鱼。它本来是放在水池里面的雕像台上,我觉得不行,我要它是“活”的,我们就照着它自然的动作,跳起来、潜水这样子去做了这个池子。

这是它做完以后的样子,非常非常漂亮。一开始的时候,它是跟一般博物馆一样,你只能隔着这水池,不能够靠近这个鱼。可是我们到水族馆里面已经是有一个玻璃隔着,你不能去碰那个鱼,但这个鱼明明就是死的,为什么还不让靠近它呢。所以我们又把它填起来,变成了这个样子,现在它变成了我们入馆最受欢迎的地方之一。当然我们后来的那个委托经营厂商就很高兴,因为买了票还没有进馆在外面就已经混掉一半的时间。

但是我做了这个展示以后,只有一个人觉得这个雕像有问题。什么问题呢,全世界所有博物馆的雕像,它一定是面向游客的,我们的这个海生馆的每一条鱼,都是背对着游客的。为什么要面向游客呢,因为它是迎宾雕塑,它欢迎宾客。我就在想,鲸鱼为什么要欢迎人,你不是把它杀掉,拿来熬油来做化妆品,就是把它的肉拿去做狗罐头,把骨头做肥料,它为什么要欢迎你呢?我们到了海生馆的话,是不是应该跟着这么伟大的海中的生物,进入它们的世界呢?所以海洋生物博物馆所有的鲸鱼,通通是面向海洋。

这是海生馆,后面就是海了。这个就是我们的大厅,上面是浮游的鱼类,底下就是沉底的鱼类,所以它其实是一个真正的海洋世界所呈现的东西。

普通博物馆里面,大厅一定都是大理石、磨石子地等非常漂亮的东西,可是在海生馆它就是石板,连磨都没有磨,因为真正的海底就是泥沙的底。我们那个时候设计只是为了贴近真实,结果没想到后来真的很好用——那些弄湿的小朋友进我们的馆都不会跌倒。

这个馆设计出来到底要展示什么东西呢。一般来讲你请了国外的设计师,一定是什么三大洋五大洲,然后就是什么鲨鱼缸、热带雨林,或者是珊瑚礁,一定都是这样子的。可是我觉得不对,我们明明要盖一个在台湾的水族馆,为什么要忙着去认识世界呢?我们为什么不先认识自己呢?当有外面的游客来,日本人来他会想要去看琵琶湖的鱼吗?美国人来会要看五大湖的鱼吗?他当然想要看台湾的,所以我们盖的第一个馆就是台湾水域馆。

台湾水域馆要怎么盖,非常简单。因为我做台湾海洋调查、河川调查大概做了四十年,所以我非常了解它,整个馆的设计其实就是一本台湾海洋生态的教科书。一进馆的时候它是一个台湾谷关的龙谷瀑布,每一条缝就是龙谷瀑布真正的样子。

这边我讲一点点插曲,各位看到这个字吗?“台湾水域馆”这五个字本来是用一个计算机设计的字体,非常漂亮,可是我不想用计算机设计的字,我觉得它太美了以至于没有人味,所以我想要请人用手写的。本来请了书法家来写,结果他一个字要收我五百美金。后来我就请了一个有六十年书法经验的老先生来帮我们写了,那这位老先生就是我爸爸。非常可惜,因为他是我爸爸,他连一块钱美金也不好意思收,他也不能够落款,所以做我的父亲实在是没有什么乐趣。

这是台湾的溪流,下面就会看到台湾的很多各种各样的生态。你们去海生馆看到的每个景都是独特的,我们溪流里面的石头和树,跟我们在水库的以及海边的石头和树都不一样。它有的是岩石,有的是礁岩,有的是水芫花,有的是高山的树。全世界很多很多水族馆,大陆尤其有这个问题,海洋馆的后面的树它做的是榕树,种的是竹子,游的是锦鲤。它们都很棒,所有的设计要求的美感都有,就缺了一样东西——真实感。

这个就是台湾的水库,没有别的水族馆展览过水库。台湾因为缺水所以做了很多的水库,我就特别做了水库,把水库里面的枯木头从里面一直弄到外面来。

这是一个牡蛎床,因为海岛现在养了很多的牡蛎的吊架,大陆也是。其实这是一个非常特殊的生态系系,从来没有人展示过,我们把它展示出来了。

另外一个当然就是珊瑚礁生态系,我想讲一讲珊瑚礁生态系里面所展示的一个从洞穴里面往外面看的景。我大概1975年就开始学潜水,有三四十年的经验,我潜水潜了这么多的地方,有两个地方永远让我心动,一个就是到洞穴里面,不知道会有什么怪物,一个就是沉船里面,不知道有什么珠宝。所以我在里面就设计了洞穴,可能后来有别的馆模仿了,但从洞穴里面往外面看的那么大的海洋,我们是第一个设计的。

这是余光中先生的诗,事实上在开馆的时候,他就参与我们的设计。我们在馆里至少有两三处地方,会设计一些像这样子的比较有文学艺术的感觉的东西,墙上就贴着余光中先生的诗。所以这个馆里面如果有一些人味,不是只有鱼味的话,是我们从头开始就在做这件事情了。

我们做完第一个馆要盖第二个馆。我想让每一个人真的可以在海洋里面自由地走,不需要潜水装备的,所以我们就设计了一个珊瑚王国馆。你在里面走的时候可能不是特别有感觉,但看到原始的设计图你就知道了,那个馆实际上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大的人造海洋,就是一个大的水缸。其实我们是透过各种各样的隧道到了不同的景点下去看。在南中国海因为以珊瑚为主,所以它有很多的山,有很多的珊瑚,可它不是都是人造的珊瑚,有很多是活的珊瑚,那个活的珊瑚也不是从野外采来的,是我们真的自己去培养的。

你可以看这张图,这是2001年2月份的时候我们的珊瑚缸,这是一个石头的。这是2003年的3月,上面的珊瑚就长出来了。原来“国立海洋生物博物馆”一直在做一些研究,就包括珊瑚和鱼类的繁殖和培育,就是不要让水族馆里面的生物都是从外面抓的,它是自己可以养出来的。所以在珊瑚王国的第一馆,第一个缸、第二个缸、第三个缸、第四个缸,这个缸都是活珊瑚,都是我们培养的。

这是在海里面的真实的沉船,我最喜欢潜的地方就是沉船,所以在海生馆的设计里面,我们就设计了一条沉船。这个是隧道,在海里面走的隧道,这个隧道最后就会走到这条沉船里面。在这个地方我还加了一个新的设计,就是大海藻森林的一个展示。大海藻可以长到十三四公尺深,我那么多年的潜水经验,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在大海藻森林里面潜水,因为它都是海藻,所以你在那边潜的时候,就像鸟在树林中间那样穿过去的感觉,我很希望这个感觉可以跟所有到海洋生物博物馆的朋友们共享,所以我们就设计了一个大海藻森林。

刚刚说过这个馆不能只是娱乐大众,它一定要有一个永远成长的知识的生命,所以它就成立了海洋生物多样性研究中心、海洋生物科技研究所、海洋临海实验站。但是只有硬件这个东西不会好,这个单位不会成长,一定要有软件。所以我们又做了一个非常特别的事情,就是跟花莲的东华大学合作,让他们的研究生可以在我们这边念书,从我们这边拿到他的学位,就成立了东华大学的两个研究所,这是第一届研究所成立的时候的照片。

经过十几年来的研究,这些成果其实是真的会显现的,可能大家很少能看到。在2013年的时候,全世界科学调查的成果报告里面 就是Web of Science科学网的报告告诉我们,全世界海洋博物馆及水族馆的论文数的排名第一,就是“国立海洋生物博物馆”。

我们也做了全世界最大的珊瑚培育中心。这里有一个很难得的影片,可以看到现在的珊瑚在人工的培育环境里面它可以产卵了,那个一点一点就是它生出来的蛋,你可以看它怎么生的,非常非常难得。所以生命其实是可以从人的努力继续延续的,而不是只有破坏。

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事情是我们要盖第三馆、世界水域馆,可是那个时候政府已经开始没有钱没有人了,一个高层的朋友就说:“方力行你不要盖第三馆了,你盖两个馆也是馆长,盖三个馆也是馆长,你就当馆长就好了。”我就跟他说我不是要来盖馆的,我是要有一个让我我们中华民族在国际上面可以有一席之地的海洋馆,所以没有世界水域馆,它就缺一块。

在这个之前已经有BOT(兴建-营运-移转),但是以前的BOT基本都是用在能源和交通,就是可以自偿性的,做文教我们是第一个。这是盖第三馆的时候,这是第三馆盖完的时候,你可以看到它整个馆跟以前是完全不一样了。

在建第三馆的时候,也就是18年以前,我们就开始开发虚拟现实的技术VR。因为第三馆是世界水域馆,它一定是从北极、南极、欧洲、美国等其他别的地方拿过来这些生物,这些生物要捕捉、要运输、要到我们这边来试养,它的死亡率一定非常高,我要是能够利用这个虚拟现实来做好这些东西,而不必真的用这些生命的话,就可以省掉很多很多的自然生命的损失。

另外一个我们需要展示很多古代的东西。这些古代的生物以前看的都是标本,它难道不能像我们活的水族馆一样,给我们栩栩如生的观感甚至跟我们互动吗?所以在那个时候我们开始做了这个研究,并且在2006年开了全世界第一个大型的虚拟现实的水族馆。

这是我们那个时候一个可以互动的章鱼,

这是我们那时候规划的一个深海的走廊,

然后这个是一个远古的生物,你这样动的时候,那个生物会跟着你动,这个东西非常有意思。

虽然我们用3D眼镜看起来是个影片,但是这个影片没有真正的视频出现,它其实是用计算机写出来。譬如这个鱼颈龙或者蛇颈龙,它其实是一个计算机里面的程序,所以这个龙游出来的时候,如果看到别的小鱼,依照它的生态的特性就会去吃那个小鱼,可是它吃饱了以后,下一次再游出来看到有小鱼就不会吃,因为程序告诉它你肚子还没有饿 你不可以吃。所以它其实是一个教学的东西,跟你们想象的那种只有娱乐性的影片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们也做了一些现代的活化石跟古代化石的比较,也做了北极、南极的这些展示。其实南极、北极的展示我们后来一直很遗憾,因为我们很希望BOT厂商能够继续投资做这个虚拟现实。我们本来希望它会每三年到五年更新一次,不过它一直没有更新,但是我们对环境的这种关怀其实也还是得到世界的肯定。国际米其林绿色旅游评鉴的三星级博物馆,在台湾只有两个,其中一个就是“国立海洋生物博物馆”,另外一个是台北故宫博物院。

海生馆的晚上有另外一个风貌,就是夜宿海生馆。全世界海生馆我们是第一个做的,是最热门的活动之一。晚上可以让小朋友们住在这个隧道里面或者水缸前面,你如果晚上眼睛张开的时候,就看到那个蓝色的光里面鱼在游,非常非常深刻的经验。

可是一开始的时候为什么会办这个活动,你很难想象。因为一开始海生馆非常热门,一年的游客差不多有200万到250万人,非常挤,很多小朋友、老人家或者推轮椅的都被挤在后面,前面都是那些年轻力壮的人在看。我觉得没有道理,就跟那个BOT厂商讲可不可以另外切一个时段,专门让这些亲子和弱势来参观。他说不行,因为没办法,他说要赚钱。但是我已经委托给他了,我就尊重他。还有什么时段呢可以?

我以前在当海生馆馆长的时候,有一次被世界动物园及水族馆馆长协会请去做一个演讲,那天晚上,他们把温哥华水族馆封馆,在里面举行了一个晚宴。那么大的一个水族馆大概只有两三百位的宾客,男的穿得非常漂亮,女孩子也都是穿长的礼服,鱼在那边游,不会有喧闹,这是特权。我想我们现在的特权可不可以给小孩子、给老人家、给弱势呢?所以海生馆就开始办了第一次的夜宿海生馆。

刚开始没有人来,没有人相信这件事情,可是当我们要办到第四次、第五次的时候,很快就满了。那一年的暑假6月份开始报名,大概9点钟开始,11点钟就全部满了。这个时候,我们的委托厂商就来告诉我们说,可不可以让他们办这个夜宿海生馆——当然应该,因为政府本来就是应该与民兴利,不是与民争利,所以就交给了这个BOT厂商办。他们办得也很好 ,一直扩大到现在。现在每一年夜宿海生馆的人数超过5万人,比我们周边的车城乡的十一个村的居民还要多。

除了这些以外,海生馆也推动馆外的活动,有科普活动、馆外的教学,也做很多艺术性的营队,出版很多的出版品。

所有东西加起来以后,什么样的一个馆徽可以代表这样子的一个博物馆呢?我们其实非常难决定,那个时候有很多设计师设计就用我们英文的名字National Museum of Marine Biology and Aquarium来设计,就像HONDA、TOYOTO一样。我们明明是个中国的馆,为什么要搞外国的名字呢?那也有设计师提出来我们可不可以用海洋生物,譬如海豚、鲸鱼、螃蟹这些来做标志物、做LOGO。也不是不可以,可是那个也不能彰显我们中华民族的特色。

正在烦恼的时候,我有个朋友叫作沈凯,他是一个建筑师,是学甲骨文的,他就送了我一幅字,里面就有“水”的甲骨文,这就是水,它就是这样子的一个东西。海洋是江海下而纳百川,是一个川的集合,“川”也是三条。我是潜水的,做鱼的研究,垦丁有个特有的鱼种叫作圆翅燕鱼,它小的时候也是三条线,不是横的三条线,是直的三条线。所以我就请我父亲再拿毛笔画了三笔,就是这三笔,它就是“国立海洋生物博物馆”的馆徽。它是水,它是川 它是鱼,这个馆徽出来了以后,我们在来年的世界海洋训练者会议的上面秀了这个馆徽,大家都觉得非常好,因为任何一个人都知道,这个馆徽非常简单,而且它一定是属于中华民族的馆徽。

完整演讲稿

方力行

屏东海洋生物馆馆长

您可能还喜欢

36′10″

寻找中华凤头燕鸥

陈水华

#博物/杭州/2017.04.08

25′7″

下一个平衡在何处

吕植

#环境/北京/2014.07.22

31′24″

街头江湖

蒋安丽

#社会/上海/2023.08.19

37′41″

旅行人:在路上与在书上

詹宏志

#文化/上海/2016.06.26